20 （二十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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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来低头想事情的日暮正好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看向他，两人的目光毫无预警地交接在一起，撞进彼此的瞳孔之中。
　　
　　手冢心跳骤然停顿一下，脸上闪过瞬而消失不见的红晕。
　　
　　马上，他就别过头，继续看着前面的路，只是右手又不自觉地扶上了镜架。
　　
　　本因那猝不及防的对望而有些发愣的日暮，看到手冢的习惯性动作，忍不住又轻轻笑了。
　　
　　原来，手冢也会因为这种事觉得不好意思，其实他该是个心思极为细腻的人吧！
　　
　　听到日暮清脆的笑声，手冢更觉窘迫，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，但脚下的步子已经下意识地加快。
　　
　　“喂，手冢，你不是要送我的吗？别自己一个人在前面冲那么快啊！”看到手冢脚步加速一下子就拉远了距离，日暮立刻小跑几步追上去，顺手往前一勾，很自然地捉住了他的手肘。
　　
　　手冢一顿，脚步停顿一下，目光掠过挽到自己臂上的那只手。
　　
　　日暮的眼光也顺着同样的轨迹滑到自己手上，她僵了一下，触电般地缩回，但她脸上依旧没有表现出半分尴尬，用轻快的语气掩饰过去说：“Ne，手冢，我不像你们网球部天天作体能训练的，你这么走我可跟不上啊。”
　　
　　“……不好意思。”手冢的目光自自己胳膊上收回，有些生硬地丢下一句道歉，脚步已经放慢回常人行走的速度。
　　
　　车站离得不算太远，再走几步就到了，只不过夜间车次减少，要等上一阵子才能有下一班。手冢没有没有立刻离开，很自觉地站在那里跟日暮一起等车。日暮背靠在车站的的广告牌上，看到手冢还是一副“站如松”的状态笔直地矗立在一旁，指了指他肩上巨大的网球包，问道：“你一直背着，不累吗？”
　　
　　“习惯了。”手冢答道，顺便拨了拨网球包的肩带。
　　
　　一个问题过后，两人之间又恢复了沉默。
　　
　　过了片刻，连手冢都意识到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尴尬了，他正想回头，却听到日暮的声音又再响起：“手冢，在今天以前，只有桐知道我们……我跟你的事。”
　　
　　手冢顿了一会后，终于转过身来看向日暮，等待她的下文。
　　
　　日暮靠着广告牌，背着手，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，一只脚像是无意识地踢着地面，说：“因为不是很确定你想不想让别人知道，又觉得这种事没必要向别人特地说明，所以……”
　　
　　日暮忽然笑了一下，抬头望着手冢，本来有些缓慢的语速变得有些轻快，说道：“其实，我想说的是，没想到你今天居然这么快就承认了。”
　　
　　手冢的眉心轻蹙一下，以他那种特有的沉稳语调说：“这没什么好隐瞒的。”
　　
　　呵呵，还真是手冢式的回答呢！日暮在心底摇头偷笑——不过，他说的是实话，又没什么值得好瞒的，果然还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吧！
　　
　　“手冢说得是呢！不过，接下来的事你也该想到的吧……”日暮忽而笑得有几分调皮，眨眨眼说道，“青学的校园，其实很小啊！”
　　
　　“那又如何？”手冢不解她的话怎么忽然会跳到校园面积上。
　　
　　“那就是说……明天开始，大概全校都会知道手冢有女朋友的事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所以？”
　　
　　……所以说这个人对自己的校园知名度和影响力真是没自觉。日暮暗叹一声，摇头说道：“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学校里的地位和风评呢！”
　　
　　以撞沉无数破冰者为己任的冰山，终于交上了女朋友，光是看到桐和今天那一拨正选的反应，就知道这条新闻多具轰动效应了。
　　
　　看到手冢似乎仍是一副不解的模样，日暮摇了摇头，说：“算了，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啊，车来了，谢谢你送我到这里啊！晚安！”
　　
　　说完，她灵活地越过手冢跑到车站前，跳上停定的公车，一直走到车子的后头，才隔着车窗朝他挥了挥手。
　　
　　“……晚安。”直到车子起步离开，手冢才缓慢地对着空气吐出一句回应的话来。
　　
　　提步往自家方向走去，手冢心里，却不若脸上的平静。
　　
　　其实，他怎么会不明白日暮说的是什么呢？虽然平素只关注网球而极少理会外界其他事情，但他并不是傻子，尤其是有一群八卦的家伙在身边，很多事情，不一定是他想知道，但也会自动有人在耳边报备。
　　
　　他今天这么一承认，身边的那群家伙已经摆出那么夸张的反应了，他几乎可以预想到，明天早上，他——手冢国光有女朋友这件事一定会盖过青学今天取得胜利的消息的。
　　
　　可是，有那样的女朋友，被人知道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。
　　
　　脑海中飞速闪过路灯下的日暮那张泛着柔和光色的脸孔。
　　
　　手冢不知道，自己的嘴角，此刻比平时上挑了零点五公分的弧度。